楊貴妃

　　楊貴妃的故事是近些年被炒得發(fā)燙的題材，通過影視傳媒接受啟蒙的年青一代，滿頭滿腦子的楊妃、慈禧和武則天的故事。楊、李故事的起初面貌如何，它的演變過程以及我們今天應(yīng)當(dāng)怎樣認(rèn)識，這方面還有許多工作要做。

　　楊貴妃，小字玉環(huán)，唐蒲州永濟(jì)(今山西永樂)人。父楊玄琰，做過蜀州司戶，死得很早，依其叔河南府士曹楊玄璬。唐玄宗開元3年，他被選入皇子壽王李瑁邸被冊為壽王妃。開元4年玄宗最寵愛的武惠妃死了，“后宮數(shù)千，無當(dāng)意者”，討好者向他透露，他的那位兒媳婦“姿色冠代”。開元8年10月，唐玄宗幸驪山溫泉，就讓她出家當(dāng)了道士，號曰太真。為李瑁重娶個媳婦，暗暗地將玉環(huán)納入宮中?！杜f唐書》稱：“太真資質(zhì)豐艷，善歌舞，通音律，智算過人。每倩盼承迎，動移上意。宮中呼為‘娘子’，禮數(shù)實(shí)同皇后。白香山《長恨歌》云：“天生麗質(zhì)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cè)?；仡^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承歡侍寢無容暇，春從春游夜專夜”、“后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這時，玉環(huán)歲，唐玄宗已經(jīng)56歲。天寶4年，玉環(huán)冊為貴妃，一直到14年她縊死馬嵬，她都是這個名號，故后世稱其為“楊貴妃”。?

　　楊妃被寵，正是玄宗后期大踏步走向腐敗的時期。宮中僅“貴妃院織錦刺繡之工，凡七百人，其雕刻镕造，又?jǐn)?shù)百人”。她的家族，則“姊妹兄弟皆列土，可憐光彩生門戶。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兄弟不必說，楊妃的三個姐姐，都封為國夫人，“姊妹昆仲五家，甲第洞開，僭移宮室，車馬仆從，照耀京邑，遞相夸尚。每構(gòu)一堂，費(fèi)逾千萬計，見制度閎壯于己者，即徹而復(fù)造，土木之工，不舍晝夜。玄宗頒賜及四方獻(xiàn)遺，五家如一，中使不絕。開元以來，豪貴雄盛，無如楊氏之比也。”一次五家夜游，與廣平公主的騎從在出西市門時發(fā)生爭執(zhí)，楊氏家奴揮舞馬鞭打著公主衣服，公主掉下馬來，駙馬薛昌裔去扶公主，也遭鞭打。事后公主到玄宗跟前泣訴，玄宗雖然殺了楊氏家奴，但駙馬也被免了官。

　　得到了傾城傾國的美人，唐玄宗盡情地?fù)]霍與享受，政事全權(quán)交給了奸相楊國忠。在歌舞升平的掩蓋下腐敗也積累到了極限，終于，“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安史叛軍如入無人之境，潼關(guān)陷落后，唐玄宗甩下百官和百姓，帶著楊氏兄妹逃離長安。勉強(qiáng)到了馬嵬驛，羽林軍嘩變，殺了楊國忠，之后，六軍不散，唐玄宗不得已，只好忍痛割愛，將楊貴妃縊死在佛堂。

　　安史之亂，生靈涂炭。一直到七年之后，玄宗的孫子代宗廣德元年，杜甫寫《聞官軍收河南河北》時，方基本平息。唐帝國一落千丈，它使經(jīng)歷過往日輝煌的人們回憶起這一段歷史不禁感慨噓唏，乃致痛苦流涕。杜工部絕句《江南逢李龜年》正因?yàn)楹芎玫貍鬟_(dá)了這種感受，所以才動人。沒有體驗(yàn)過滄桑感的年青人對這首詩是無動于衷的。再者，玄宗幸蜀后做了太上皇成了歷史的棄兒，重返長安后他更成了“多余的人”，何況這位風(fēng)流天子畢竟是開元盛世的創(chuàng)造者，所以她與楊貴妃的悲劇在時過境遷之后又會引起人們的同情，至少，在人們議論和回憶的時候多了些感慨而少了些批判。所以，就在玄宗的生前和身后，他和楊妃的故事就開始流傳開來，距離最近而又影響最大的，就是人們熟知的陳鴻的《長恨傳》和《白居易》的《長恨歌》。它們對玄宗“傾城傾國”既有批評，更多的是同情和歌詠。“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歸來池苑皆依舊，太液芙蓉未央柳。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凄惋纏綿，一唱三嘆，讀來令人動容。臨邛方土“為感君王展轉(zhuǎn)思”“上窮碧落下黃泉”地尋覓，終于引出了“七月七日長生殿”的密誓，“在天愿為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長恨”故事，成了愛情主題的一般歌詠。唐明皇和楊貴妃也開始了他們的角色轉(zhuǎn)換。

　　中唐以來，李楊故事一直是熱門題材。唐人筆記《明皇雜錄》、《開元天寶遺事》、《酉陽雜俎》，宋人的《楊太真外傳》，對這一故事不斷地予以渲染。至遲在宋、金時代，這一事故開始搬上了舞臺。元雜劇的名家都寫過明皇太真故事。比較著名的有：關(guān)漢卿《唐明皇哭香囊》、白樸《唐明皇秋夜梧桐雨》、《唐明皇游月宮》、岳伯川《羅光遠(yuǎn)夢斷楊貴妃》、庾天錫《楊太真霓裳怨》、《楊太真華清宮》。明代傳奇寫李、楊故事亦不乏其人，其后成就最高影響最大的是清初洪曻的《長生殿》。在《長生殿》中，李、楊完成了他們角色轉(zhuǎn)換，作者在歌詠這一旖旎動人的愛情故事的同時，也寄寓了自己的亡國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