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哲學與詩的大學論文(2)
關于哲學與詩的大學論文篇二
詩性與哲學的對峙
摘 要:考察濟慈在《拉米亞》中的文本創(chuàng)新,結(jié)合他關于想象力、美、真以及“消極能力說”的論述,探討他重塑拉米亞和阿波羅尼形象、創(chuàng)新里修斯殉情情節(jié)的意旨。發(fā)現(xiàn)詩中暗含“拉米亞――幻想”、“阿波羅尼――理性”、“拉米亞和阿波羅尼的抗爭――幻想與理性的對峙”、“拉米亞消失之后的里修斯之死――幻想消失之后的詩人之死”等對應關系,刻畫了詩性與理性的對峙,體現(xiàn)了濟慈的“消極能力說”以及英國浪漫主義詩歌崇尚情感和感覺、反對理性、張揚想象力的精神實質(zhì)。
關鍵詞:《拉米亞》 消極能力 幻想 哲學
英國浪漫主義詩人中,約翰•濟慈(1795―1821)生命雖短暫,卻越來越贏得人們的贊嘆。特別是近幾年來,國內(nèi)外學者對濟慈的研究越來越熱烈,評價越來越高。有些評論家甚至把他推崇為歐洲整個浪漫主義運動最典型的代表。①王佐良先生曾評定:“華茲華斯和柯爾律治是浪漫主義的創(chuàng)始者,拜倫使浪漫主義影響遍及全世界;雷萊透過浪漫主義前瞻大同世界。但他們在吸收前人精華和影響后人詩藝上,作用都不及濟慈。”
隨著國內(nèi)外濟慈研究的持續(xù)升溫,有必要對其人其詩及相關批評進行深刻的反思和重讀,以進一步發(fā)掘其詩歌價值。例如,濟慈對他的敘事長詩《拉米亞》評價很高:“我最近寫了一首短詩叫做《拉米亞》,我剛重讀了它的一部分――我確信其中存在著能以某種方式攝住讀者心靈的激情火焰。”②但學界很少關注這首詩。有學者認為它是濟慈對郁積在心中的生活經(jīng)歷和感情體驗的發(fā)泄,是一篇描寫愛情“憂郁病”的寓言。③徐磊讀出了“人類對于愛情的渴望以及在追求愛情時所表現(xiàn)出來的不可摧毀的意志”和“壓抑人類感情與自由的邪惡勢力的存在”④。顧曉輝讀出了理智與感情的激烈沖突,認為拉米亞與里修斯代表情感的外展,阿波羅尼代表理性,而里修斯之死“不僅意味著愛情之火的熄滅,也象征著理智對情感的扼殺”⑤。本文詳細考察濟慈在《拉米亞》中的文本創(chuàng)新,結(jié)合他關于想象力、美和真以及“消極能力”的論述,解讀詩中“拉米亞――幻想”、“阿波羅尼――理性”、“拉米亞和阿波羅尼的抗爭――幻想與理性的對峙”、“拉米亞消失之后里修斯之死――幻想消失之后的詩人之死”等對應關系及其對濟慈“消極能力說”和英國浪漫主義詩歌精神實質(zhì)的體現(xiàn),探討詩中蘊含的詩性與理性的對峙。
一、拉米亞――幻想的化身
《拉米亞》最引人入勝的是對拉米亞形象的重塑。拉米亞的原型來自希臘神話。她原是利比亞一位美麗的女王,宙斯愛上她并賦予她任意消除或更換眼睛的魔力。赫拉十分嫉妒,殺死了拉米亞所有的子女,剝奪了她的睡眠能力并驅(qū)逐了她。拉米亞為了報仇,把所有她能找到的兒童都吃掉或者吸食他們的血,成了專門引誘異性、殘害兒童的人首蛇身的女怪。有些神話則把拉米亞同地獄中的惡煞恩浦薩(Empusa)相混,其形象與民間幻想作品中的僵尸、妖尸、吸血鬼頗為相似。⑥希臘神話中拉米亞的負面形象在西方文學作品中打下了深深的印記。
濟慈的《拉米亞》是關于拉米亞的文學作品的巔峰之作。根據(jù)濟慈的注解,該詩取材于17世紀英國作家羅伯特•伯頓(1577―1640)的代表作《憂郁的剖析》第三部第二節(jié),伯頓又取材于古希臘作家菲洛斯特拉托斯(170―245)的著作《阿波羅尼傳》第四卷⑦?,F(xiàn)簡要考察三部作品以探討濟慈的創(chuàng)新。
(一)菲洛斯特拉托斯的拉米亞故事:蛇女拉米亞使里修斯墜入情網(wǎng),以把他養(yǎng)肥便于吞食。被哲學家阿波羅尼發(fā)現(xiàn)后,她假惺惺地哭泣,祈求他不要說出真相。阿波羅尼不讓步,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身份和陰謀。菲洛斯特拉托斯筆下,拉米亞陰謀吞吃里修斯,耽于淫樂,對人有害;哲學家雖然嚴酷,卻拯救了他的學生,代表理智?!栋⒉_尼傳》記錄了畢達哥拉斯派流浪作家阿波羅尼的生平,其中的拉米亞故事傳遞了該學派關于俗世歡樂虛幻而有害的說教。⑧
(二)伯頓的拉米亞故事:哲學家里修斯遇到裝扮成淑女的鬼魂。里修斯是一個既穩(wěn)重謹慎,又能節(jié)制感情的人,但他與裝扮成淑女的鬼魂一見鐘情。他們的婚禮上,阿波羅尼發(fā)現(xiàn)新娘是一條蛇,還發(fā)現(xiàn)所有的家具都不是實物,僅是幻象而已。新娘懇求阿波羅尼不要聲張,但他不為所動。最后,新娘、杯盤、房屋以及屋中的一切都化為烏有。⑨《憂郁的剖析》是對人類求知虛榮的辛辣諷刺,表達了伯頓激進的虛幻意識。書中拉米亞故事的女主角已超越了恐怖的傳統(tǒng)形象。
(三)濟慈的《拉米亞》:濟慈把伯頓用207個英文單詞轉(zhuǎn)述的拉米亞傳說發(fā)展成了708行的長詩⑩(342-359)。全詩分兩部。第一部:女首蛇身的拉米亞幫助赫爾墨斯看到他心儀的林澤女神,赫爾墨斯則幫助她還原為女身,成全了她對夢中少年里修斯的愛戀。第二部,里修斯和拉米亞的愛情難為“平凡的蕓蕓眾生理解”,就連愛神也“對如此美滿的一對/ 心生嫉妒,每夜都射出兇光”(11-12)。刺耳的號聲將里修斯拖回現(xiàn)實,他決意舉辦婚禮,消除眾人的疑慮。拉米亞無奈,只能懇求他別邀請阿波羅尼?;槎Y當天,阿波羅尼不請自來并識破新娘的身份。拉米亞請求阿波羅尼不要聲張,里修斯也奮力阻止,但阿波羅尼不為所動。最后,拉米亞在他的逼視下煙消云散,里修斯也因失去愛人而死去。{11}
濟慈塑造了全新的拉米亞形象――她集美麗、聰慧和善良于一身,熱愛生命,勇于追求愛情并甘心為之放棄美貌和神 的身份。
首先,鋪陳拉米亞的美麗、聰慧和善良。她“狀似色彩繽紛的難解的結(jié)”,“渾身是耀眼的銀光”,“滿口的珠貝”,明眸善睞,說起話來“就像汩汩的蜜流”。她用法力隱蔽了林澤女神的美麗,使她“不遭到冒犯,不蒙受襲擊”。后來,她幫助赫爾墨斯看到了林澤女神,但絕非貪圖私利,因為當赫爾墨斯看到林澤女神時,“被守護的女神正在綠茵上含笑”(第一部,125)。
其次,著力描寫拉米亞對生命的熱愛和對愛情的執(zhí)著。與里修斯相見之前,美麗的蛇身對她而言只是“綴滿花圈的墳”,是“蛇的牢獄”。她渴望“蘇醒”,“以美麗的身軀,宜于生、宜于愛、宜于歡樂和健朗的斗爭”(第一部,37-40),夢想“種種宏偉的場面,奇異的事由”,渴望“隨心所欲地去漫游”(第一部,200-214)。為了還原女身與里修斯相見,她放棄了女神的身份和美麗,經(jīng)歷慘痛的變身而甘之如飴(第一部,148-164)。痛苦的蛻變中,她仍在心底甜蜜地呼喚“溫柔的里修斯”。里修斯和她墜入愛河之后,她甜蜜地歌唱,“對美、生命、愛情、一切,都感到歡樂”。濟慈曾寫道:“我對什么都沒有把握,只除了對心靈感情的神圣性和想象力的真實性。想象力以為是美而攫取的一定也是真的,不管它以前存在過沒有。因為就像對愛情的看法一樣,我對我們所有激情的看法都是,它們發(fā)展到極致時都能創(chuàng)造出純粹的美。”{12}強烈的想象力塑造的強勁而美好的愛情使拉米亞的形象超越了文學傳統(tǒng)中的負面形象。這進一步詮釋了濟慈關于美與真論述:“任何一門藝術的卓越之處都在于具有那種動人的強勁――它能讓一切不盡如人意的東西因貼近美與真而煙消云散。”{13}簡而言之,拉米亞成了幻想的化身,集真與美于一身,噴涌著對生命、對愛情的激情。
二、拉米亞和阿波羅尼的抗爭――幻想與理性的對峙
與拉米亞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哲學家阿波羅尼。第一次上場,他 “白須鬢,目光尖,頭頂光禿,腳步緩慢,穿著哲人袍服”。擦肩而過時,里修斯“蒙住面孔”、緊捏拉米亞的手、“緊縮進披風里,腳步加快如飛馳”以“躲他的銳眼”,因為他預知阿波羅尼“已經(jīng)變成/愚蠢的鬼魂,干擾著我的美夢”(第一部,364-377)。婚禮上,阿波羅尼“一眨也不眨地把眼睛盯著/那突然驚恐不安的新婚美人,/對著她吹胡子瞪眼,打亂她輕松的嬌矜”。在他的逼視下,“高聲喧嘩的宴飲/沉寂下來;莊嚴的音樂停奏;/愛神木在無數(shù)花冠上變枯變朽。/說話聲,琴聲,歡笑聲漸漸消亡;/死般的靜寂一步一步地增強,/直至仿佛出現(xiàn)了可怕的鬼物,/沒有人不感到恐怖得毛發(fā)直豎。”拉米亞“美麗的太陽穴上邊/已沒有青筋流動;面頰上不再有/嫩蕊的紅暈;激情也不再照透/深深隱藏的目光:――全部凋枯!/拉米亞不再美,坐著的是一堆白骨。……于是拉米亞咽氣;詭辯家的眼睛/有如槍尖,刺穿了她的全身,/銳利,無情,徹底,猛烈”(第二部,246-300)。至此,對拉米亞的無限同情和對阿波羅尼的沉痛譴責力透紙背。
《拉米亞》對詩中各個形象的象征意義做了直白的表述。例如,拉米亞和彩虹的關聯(lián)。詩人先寫拉米亞的“身體像彩虹,帶一點憂悒”(第一部,54),進而寫:
是不是所有的魔法一旦
觸及冷峻的哲理就煙消云散?
一次,可畏的彩虹在天上升起:
我們知道彩虹的密度和質(zhì)地;
她列在平凡事物可厭的編目里。
哲學將會剪去天使的羽翼,
會精密準確地征服一切奧秘,
掃蕩那精怪出沒的天空和地底――
會拆開彩虹……{14}
(第二部,229-238)
拉米亞和彩虹的共性在于:想象力發(fā)揮到極致時,她們都是美的化身;若置于哲學家的放大鏡下“精密準確”地分析其“密度和質(zhì)地”,她們所蘊含的美便將煙消云散,還原為“可厭的”事物。由此得到“拉米亞――幻想”、“阿波羅尼――哲學(理性)”的對應關系,而幻想與哲學的對峙也明見分曉。
三、里修斯殉情――詩人之死
《拉米亞》開篇就夸贊幻想的力量:在林澤女神常去的地方,傾慕她的各路神 “撒滿了華麗的禮物,繆斯都不知道,/ 只有從幻想的寶盒里可以挑選到”(19-20)。然而,唯有機緣巧合,方可與幻想邂逅。正如里修斯初見拉米亞(第一部,220-236)。在象征智慧的黃昏星出現(xiàn)前、理智消隱處、幻想迷失時的“無思慮”的狀態(tài)下,他有幸靠近拉米亞。然而,身為哲學家,他長久封閉在“寂寞凄冷的群山”,以致從美麗的拉米亞身邊 “冷淡”而“漠不關心”地走過。但一經(jīng)拉米亞召喚,他便越過“冷漠的驚奇”愛上了她。當他對拉米亞的身份和法力“視而不見”、“毫不生疑”、“不知,也從沒想到要得知”(第一部,346-348)時,他倆甜蜜地廝守。他是一位詩性的哲學家,卻終究擺脫不了理性的牽絆。一年之后,“郊外小山的斜坡上傳來刺耳的號聲”,把他喚回了“幾乎被放棄的喧囂世間”,理性戰(zhàn)勝了詩性。流言四起時,他不顧拉米亞的哀求,決然舉辦婚禮。那無異于將“暗中賜福的命運,幽居的溫馨,隱秘的臥室公開給眾人的眼睛”(第二部,148-149)。因此,他雖有幸與拉米亞幽居一隅卻終究魄散魂飛,即便拉米亞“拋棄女神身,愉快地做一名/真正的女人來贏得他的愛心”(第一部,336-337)也無濟于事。
與拉米亞相愛之后,里修斯經(jīng)歷了一系列的“癲狂”狀態(tài):“狂喜”――“昏暈”、“蘇醒”、“昏暈”(“死亡”)――“醒來”、“驚愕”、“欣喜”――“進入/無憂無慮的喜悅和熟悉的歡愉”(269-331),與詩人獲得靈感的狀態(tài)極為相似。里修斯之死,在于他急于探知真相、揭開“拉米亞”身上的“霧靄”和“云霓”(第一部,178),導致了拉米亞煙消云散而他自己也因失去愛人而逝去。這就暗示了幻想破滅之后的詩人之死。詩人之死,在于他不滿足于停留在朦朧、無思的狀態(tài)下,卻硬生生地將幻想的彩虹置于哲學(理性)的顯微鏡下條分縷析。由此,幻想的破滅和詩人之死已然注定。赫爾墨斯與林澤女神相逢時,象征理性和智慧的月亮淡下去,“他們向綠蔭幽深的林間奔來,/不像人間的戀人們那樣蒼白”(第一部,144-145)。然而,世人的好奇、里修斯的搖擺和哲學家阿波羅尼橫加干涉注定了里修斯和拉米亞無法享有赫爾墨斯和林澤女神的“綠蔭幽深的林間”,而只能做人間蒼白的戀人并以悲劇收場。從這個意義上說,《拉米亞》完美地詮釋了濟慈的“消極能力說”。
我立刻思索是哪種品質(zhì)使人有所成就,特別是在文學上,像莎士比亞就大大擁有這種品質(zhì)――我的答案是消極的能力,這也就是說,一個人有能力停留在不確定的、神秘與疑惑的境地,而不急于去弄清事實與原委……對于一個大詩人來說,對美的感覺壓倒了一切其他的考慮,或者進一步說,取消了一切的考慮。{15}
四、結(jié) 語
《拉米亞》體現(xiàn)了濟慈的詩歌觀點及英國浪漫主義詩學。對哲學家阿波羅尼“殘忍的老人”、“白胡子歹徒”、“惡鬼”、“詭辯家”等稱謂直抒對理性的厭惡,而對拉米亞形象的創(chuàng)新和里修斯之死的情節(jié)安排則浸潤著對幻想的珍視。全詩以高超的詩藝形象地表達了英國浪漫主義的精神實質(zhì)――崇尚情感和感覺,反對理性、主張返回自我、抒發(fā)感情和想象。在濟慈看來,科學將詩人世界中的神話素材掃除殆盡,科學的進步壓縮了詩的領地,葬送了詩的黃金時代。{16}《拉米亞》開篇即表明對神 時代的懷念:“從前,小神仙家族還沒把森林神/和山林水澤女神驅(qū)逐出茂林,仙王奧布朗輝煌燦爛的王冠、/節(jié)杖、用露珠作扣子的披風翩翩,/還沒有嚇走牧神和林中女仙,使她們逃出櫻草地、灌木叢、藺草灘”(第一部,1-6)。詩中拉米亞路遇阿波羅尼時,雖“再也記不起”他的相貌,卻禁不住“抖得厲害”、“柔掌溶化成露水”(第一部,369-373)。原來,幻想早已與哲學有過交鋒并被“化作一道虛影”,卻仍然勇敢地追求幸福。既然詩性和理性的對峙不會消亡,抗爭也將繼續(xù),以保有一片綠蔭供靈魂“詩意地棲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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