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啼五遍，村西與桂嫂相依為命的兒子小兵象被蜜蜂刺了一下，從床上跳起來，踏著拖鞋跑進(jìn)廚房，摸起菜刀便往外跑。桂嫂在里屋聽到響動，咳嗽著叫喊小兵，兒啊!一大早往哪兒跑，不要在外惹事闖禍呀!小兵哪有功夫回答娘的叮囑，箭一樣早已飛出門外。

　　小兵闖進(jìn)村旁的一座小山，東瞄西瞧，相中一棵茶樹，對準(zhǔn)那根“Y”字型的樹枝奮力砍起來。小兵一邊砍，耳畔一邊響起昨天大頭在大伙面前炫耀的話，麻雀肉味美鮮嫩，營養(yǎng)補身,我娘那回病了，吃了我打的八只麻雀，很快就好啦。

　　大頭是村尾二狗叔的兒子，彈得一手好彈弓。他經(jīng)常腰別一把彈弓，東游西蕩四處找麻雀打。他打麻雀的手法快，狠，準(zhǔn)，清一色打麻雀的頭。只要他見到的麻雀，必是九死一生，在劫難逃。弓張彈出，十有八九，一只腦袋被打了個窟窿的麻雀聽不到一聲驚叫的掉在離他不遠(yuǎn)的地方。

　　小兵砍樹枝就是要做一把象大頭手中那樣的彈弓。他也要打麻雀，拿麻雀肉來給娘補一補身體。自爸從工地回來的路上出車禍死后，十歲的小兵就覺得自己是這個家的頂梁柱?？伤吘惯€是個孩子心有余而力不足，掙不來錢，娘病了好久好久，因為沒錢，一直在家拖著。紅盡綠褪葉已枯，娘快拖成一片枯葉了。小兵瞧著病床的娘，淚無數(shù)次濕透他的夢，醒來就拼命想著如何讓娘好起來。當(dāng)他聽到大頭說麻雀肉補身，興奮得一夜未眠，他也要做副彈弓打麻雀。

　　小兵砍下樹枝，削成弓柄，回家又找來橡皮筋和一溜廢牛皮。他先將橡皮筋的一頭固定在廢牛皮的兩端，然后再用麻線將橡皮筋的另一頭綁在“Y”型弓柄的兩只角上。一把漂亮的彈弓終于做成了。小兵拉了拉橡皮筋，感覺不錯。他又上了一粒石子瞄準(zhǔn)遠(yuǎn)處的樹梢彈去，只聽噼的一聲，看見許多樹葉紛紛落下。小兵露出開心的笑容。

　　第二天，小兵拿了彈弓出去尋找麻雀。他要打好多好多麻雀，拿回來給娘吃，叫娘補補身體。尋找了幾個圈，小兵蹲在一棵大樹旁的草叢里，他仰著頭在大樹的繁枝茂葉間搜索。很快，小兵驚喜的發(fā)現(xiàn)搭在樹叉上的一個雀窩。有雀窩必然會麻雀飛來，小兵緊張的摸出一粒石子，上好了，因為他已經(jīng)看到一只麻雀站在樹枝上。小兵舉起彈弓，瞇起一只眼，開始瞄準(zhǔn)樹上的那只麻雀，忽然他發(fā)現(xiàn)麻雀的嘴巴銜著一條綠色的大蟲，正俯首向下，很快雀窩里伸出一張紅嫩的大嘴。小兵舉起彈弓的手，頓時不由自主的軟了下來。他看見雀媽媽喂蟲麻雀崽吃，似乎看見了娘，耳邊又響起娘的叮囑，兒啊!在外不要惹事闖禍，更何況去彈殺一只喂食的雀媽媽。

　　小兵收起彈弓，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的大頭，正在拉弓。他一驚，慌忙拿起彈弓朝大頭彈去一塊土巴，只聽“哎喲”一聲，樹上那只麻雀撲騰一下翅膀飛走了。小兵看見大頭摸著腦殼東張西望，他躺在草叢里嘿嘿的傻笑起來。

　　作者：魯敦喜

　　公眾號：小說大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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