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天國有什么荒淫的歷史嗎(2)
可是封了陳玉成卻又引起新的連鎖反應(yīng)。陳玉成由于功勞巨大,原來以封爵中的第二等豫爵提任又正掌率是得人心的,現(xiàn)在突然越階四級封了王,自然又有其他有功的戰(zhàn)將攀比。首先是駐在浦口防守天京北大門的后軍主將李秀成,與他原來的部將已經(jīng)叛變投敵的李昭壽秘密通信,被人發(fā)現(xiàn)后報到天朝。天王洪秀全駭?shù)貌恢耄幻嫦铝罘饨雷?,一面親書“萬古忠義”的手詔把李秀成封為忠王。接著封中軍主將楊輔清為輔王、左軍主將李世賢為侍王,剩下右軍主將韋俊因系韋昌輝之弟受封晚,在安徽池州率部數(shù)萬人叛變投敵。
在洪仁玕到天京封王四個多月內(nèi),引起了一系列的攀比封王之風(fēng)。二年前被人轟下臺的王長兄洪仁發(fā)此時又被封為信王、次兄洪仁達封為勇王;天王的5個兒子,除長子在金田起義二歲時已封為幼主外,現(xiàn)在4個幼子全部封了王,兩個女兒的駙馬也封為王爺,洪秀全的幾個封王兄弟的兒子,不管成年與否一律都封王。這些被封的大大小小洪家王成為京城一霸。尤其是當(dāng)了“京內(nèi)又正總鑒”的信王洪仁發(fā)、“御林兵馬哥”勇王洪仁達為首的洪氏家族王黨,總攬朝政,橫行天京。如他們借出售“洪氏票”掌管城門進出,連忠王李秀成有一次出城調(diào)兵也得拿出10萬兩銀子的買路錢才得出城。又如在天京尚未陷入最后一次重圍前,朝中有人建議提前購運糧食回京儲備,以備戰(zhàn)時之需。但由于進出城門的“洪氏票”價格昂貴,運糧回來后須交納重稅,運糧無利可圖,販運糧食的人不肯再去購糧,以至后來天京被圍后果然出現(xiàn)糧荒。洪秀全號召軍民吃草,美其名曰“甜露”。他本人就是因吃草生病,無藥醫(yī)治而死的(有的記載是服毒自盡)。
至于最先封王當(dāng)了軍師的王弟洪仁玕,雖然不像兩個王兄那樣貪婪,并在軍事戰(zhàn)略上與陳玉成、李秀成等合謀組織天京會戰(zhàn),于1860年5月6日第二次打破了曾國藩的江南大營,為天京解了圍。但對下一步戰(zhàn)略進取方向上,他破壞既定的“東守西進”國策,使第二次打破江南大營出現(xiàn)的勝利形勢迅速逆轉(zhuǎn),由主動變?yōu)楦蟮谋粍?,其后果直接?dǎo)致了天京的滅亡。以致后來遵王賴文光說:“敗國亡家皆由此舉。”
本來太平軍1853年春攻克南京、鎮(zhèn)江、揚州以后;東南沿海有小刀會到處起義響應(yīng),可以揮師席卷蘇、浙、上海等地。但當(dāng)時的全軍統(tǒng)帥東王楊秀清為了集中力量實現(xiàn)先推翻清朝統(tǒng)一華夏的大業(yè),決定避免與占據(jù)上海商埠的外國軍隊發(fā)生沖突,命令太平軍東線以鎮(zhèn)江為界,從而爭取到以上海為中心的列強的中立,得以派主力北伐、西征、而未陷入兩線作戰(zhàn)的困境。這一行之有效的基本國策,在打破江南大營以后,由于洪仁?主張東進而遭到破壞。洪仁玕與李秀成反對陳玉成回師迎擊曾國藩湘軍以救援安慶的正確主張,提出向蘇、杭、上海東進。他還認(rèn)為一俟得勝,可花百萬錢買火輪二十個,再沿長江上取安慶。洪仁?在他的自述中說:“而乘勝下取,其功易成。”不料上海沒有攻克,火輪船沒有買到,反而引起列強的干涉。李秀成的百萬大軍陷在蘇浙一帶無法自拔,上游陳玉成則孤軍奮戰(zhàn)不勝。洪仁?后來雖然認(rèn)識到自己的錯誤,要求李秀成領(lǐng)兵趕上相助。但又遭到李秀成的拒絕,他也無可奈何了。
由于洪秀全對無功的王兄王弟濫封王,一時間封王之風(fēng)迅速蔓延開來,幾個王兄更是仗勢賣官鬻爵,隨便濫封。后來,實在沒有爵位可封了,就在“王”字頭上加一“小”字,造成新字“?”,為六等王,總共封了2700多個王。
所有受封為王的,不論等級,不分有職無職,一朝受封,立即修王府,選美人,辦儀仗,出門時前呼后擁,盈街塞巷。按太平天國禮制規(guī)定,低至最底層管轄25個人的十六級小官“兩司馬”出門時可乘四人抬的黑轎,上面領(lǐng)兵的將王等人其威風(fēng)更不用說了。至今浙江還流傳侍王李世賢出門坐54人抬的龍鳳黃轎,轎上可以召集部下開會。王爺轎輿所到之處,小官和軍民百姓都要回避,回避不及的要就地低首下跪迎送,如果不小心撞了儀仗,輕則杖責(zé),重則斬首。因為當(dāng)時王爺太多,百姓們迎不勝迎,遂流傳出民謠:“王爺遍地走,小民淚直流!”
這么多的王爺需要大量的雜役服侍,于是就抓兵拉夫,招降納叛。反過來為了養(yǎng)兵,為了營造安樂窩,他們又巧立名目,橫征暴斂,諸如店捐、股捐、月捐、日捐、房捐、局捐、灶捐、禮拜捐、門牌稅、人頭稅、犒師費等等二三十種。田賦則由天朝初時制定的每畝一斗七升五合,兩年中即增加到每畝七斗。因而在當(dāng)時的蘇南太平軍轄區(qū)出現(xiàn)過一副揭帖對聯(lián),指責(zé)太平軍拜上帝教的橫征暴斂,上聯(lián)是“說什么天帝教,滅天理,絕天倫,好好青天白日,鬧得天昏,看將來天誅天討,天終有報”;下聯(lián)是“這一班地方官,當(dāng)?shù)厣?,坐地稅,明明福地天宮,變成地獄,征多少地丁地稅,地也無皮”。
地皮刮下來,都進了大小王爺和地方官的腰包,于是盛行在天京的大興土木、講排場的奢侈風(fēng)氣又刮到了蘇、浙新占區(qū),許多王府官舍紛紛興建起來。現(xiàn)在仍保留下來壯麗宏大的浙江金華侍王府、江蘇蘇州忠王府,都是在戰(zhàn)火紛飛的兩三年時間興建起來的。尤其是蘇州忠王府宮殿、住宅、園林三部分,連后來的新主人李鴻章也為之驚嘆:“忠王府瓊樓玉宇,曲欄洞房,真如神仙窟宅。”“花園三四所,戲臺兩三座,平生所未見之境也。”(轉(zhuǎn)引自羅爾綱《太平天國》史卷38)這座建筑從1860年6月太平軍攻占蘇州開始,到1863年12月蘇州失守,“匠作數(shù)百人,終年不輟,工且未竣,城已破矣。”(《劫余灰錄》)
李秀成自稱他擁有百萬雄兵,所以財大氣粗,除了蘇州的這座“園亭花木,無一不精”的王府以外,在天京另建有一所更恢宏巍峨的王府,有意無意地與大權(quán)旁落有氣無力的天王比富爭榮。他毫不隱諱地向1861年訪問天京的英國翻譯富禮賜自夸他的新王府的壯麗。富禮賜在他的《天京游記》中說:“忠王又自夸彼之新邸,除天王宮外,為太平天國中之最佳最美的建筑物。”
富禮賜在忠王的舊王府住過,由忠王的兄弟親自接待,他在書中寫著在忠王府的見聞:“筷子、叉、匙羹均用銀制,刀子為英國制品,酒杯為銀質(zhì)鑲金的。”“他(指王弟)把忠王所藏的許多珍奇的東西給我看。除了天王之外,只有忠王有一頂真金的王冠,以余觀之,此真極美精品也。冠身為極薄金片,鏤成虎形,虎身及虎尾長大可繞冠前冠后;兩旁各有一小禽,當(dāng)中則有鳳凰屹立冠頂。冠之上下前后復(fù)鑲以珠寶,余曾戴之頭上,其重約三磅。忠王又有一金如意,上面嵌有許多寶玉及珍珠,……凡各器物可用銀質(zhì)者皆用銀制,刀鞘及帶均是銀的,傘柄是銀的,扇子、鞭子、蚊拍其柄全是銀的,而王弟之手上則金鐲銀鐲累累也。”由此可知,有人說擁有百萬雄兵的后期統(tǒng)帥李秀成同時也擁有百萬家財是可能的。
為了致富,新封諸王一個個擁兵自重。當(dāng)陳玉成為保衛(wèi)天京上游門戶安慶而浴血奮戰(zhàn)的危急關(guān)頭,擁有百萬大軍的李秀成、李世賢兄弟一心經(jīng)營其蘇浙領(lǐng)地,始終未發(fā)一兵一卒前往皖北助戰(zhàn),坐視安慶和廬州相繼失守、陳玉成犧牲而不顧。直到廬州失守后17天,天京再一次陷入湘軍重圍的時候,李秀成才為時已晚地看到大局動搖的危險性,組織起13王60萬大軍,救援天京。但因諸王各懷私念而消極畏戰(zhàn),對陣46天,竟未把饑病交加的2萬湘軍打退,借口缺寒衣而各自散去,直到天京淪陷為止,再也沒有哪個王來解圍了。
這些王爺們各回自己的安樂窩,享受榮華富貴,小王不聽中王,中王不聽大王,最后紛紛叛變。李秀成苦心經(jīng)營的蘇州,也被其叛變投敵的心腹部屬四王將它完整地奉送給李鴻章了。李秀成從占領(lǐng)蘇州到蘇州失守,僅三年半時間,他擁有的百萬大軍就這樣冰消瓦解了。腐敗毒菌吞噬了李秀成的百萬大軍。李秀成在蘇州失守以后只率數(shù)百親隨狼狽逃回天京,但天京也在半年后失守,天京失守時,李秀成保護幼天王突圍出城以后,與大隊離散,孤身逃到方山,解下纏在腰上的百寶囊休息時被人發(fā)現(xiàn),寶囊被人哄搶,他也被捉住送到清營成了階下囚。他在天京的兩座新舊王府被搶后也被大火夷為平地,與天王府一樣只落得一片廢墟,任憑野鴿飛來飛去了。太平天國的早衰早亡,撇開政策上和軍事戰(zhàn)略上失誤這些原因不說,單從農(nóng)村進入城市之后,擋不住貪圖享受、腐敗之風(fēng)的誘惑,而且上行下效,愈演愈烈,終導(dǎo)致百萬大軍轉(zhuǎn)瞬間冰消瓦解,這個教訓(xùn)是極其慘痛的,不能不引起后人的深思。
由此也可以理解早在1944年11月,毛澤東在看了《甲申三百年祭》李自成失敗的教訓(xùn)以后,寫信給郭沫若,請郭沫若再寫一篇太平軍經(jīng)驗,從中也可以領(lǐng)悟到偉大革命領(lǐng)袖,對預(yù)防腐敗的東西綢繆的苦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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