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們都是和自己賽跑的人
其實我們都是和自己賽跑的人
就像歌里唱的那樣:也許我們從未成熟,還沒能曉得,就快要老了,盡管心里活著的還是那個年輕人…其實我們都是和自己賽跑的人,還沒見著不朽,就把自己先搞丟,越過山丘,才發(fā)現(xiàn)無人等候。
昨天和公司新來的幾個年輕人在街邊臟攤兒上喝到爛醉,因為擔(dān)心回去太晚會吵醒妻子和女兒,便編了個借口想回家睡覺了,但我深深地低估了九零后們旺盛的生命力和火辣辣的熱情,又一杯酒下肚,我便再也執(zhí)拗不過去了,被他們架到了練歌房。
練歌房這種地方對于我這種四體不勤、五音不全的人來說,幾乎是很少來的,因為我有一次步行路過一家隔音很差的練歌房,差點被從里面?zhèn)鞒鰜淼母杪曋苯幽б舸┒鷶烂?,所以,每次到這種地方我都是鉆在角落里喝茶,吃免費贈送的小零食,絕不用歌傷人。
但這一次,在酒精的慫恿下,我竟然點了首李宗盛的《鬼迷心竅》,但前奏還沒完就被他們無情地切掉了,理由是太老太土了。看著他們抱著麥克風(fēng)大吼小蘋果,我便在廣場舞熟悉的旋律中睡去了,臨睡著前,還對他們扭動的背影進行了一番鄙視,心想:你們這幫小崽子還是被生活虐得不夠慘呀。
在我年少輕狂時,也經(jīng)常扯著嗓子吼向陽花,裝瘋賣傻地唱浮夸,也覺得李宗盛的歌走不進內(nèi)心,那類似于閑聊時的唱腔更是讓人難以接受。
這種感覺一直持續(xù)到我剛剛找到第一份工作,那時的我,剛剛畢業(yè),因為耿直率真的性格在工作中屢屢碰壁,每個月只有五百元的工資,只能抽最嗆的煙,喝最烈的酒,每逢過節(jié)還要忍受那些遠(yuǎn)方親戚的冷眼和嘲笑。
直到某天,我下班路過一家燒雞店,擺在店門前的破舊音箱里正在放李宗盛的《和自己賽跑的人》,當(dāng)聽到第一段歌詞時,我便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親愛的Landy,我的弟弟,很很少贏過別人但是這一次你超越自己,雖然在你離開學(xué)校的時候,所有人都認(rèn)為你不會有出息,你卻沒有因此怨天尤人、自暴自棄,我知道你不在意,因為許多不切實際的鼓勵,大都來自酒肉朋友,或是遠(yuǎn)方親戚……”
我站在那里聽完了整首歌后,走進燒雞店,掏出口袋里僅剩的二十塊錢,對老板說:“我想買這張唱片。”
我至今還記得老板當(dāng)時不解的目光,他好心地說:“這是VCD,五塊錢一張,旁邊唱片店就有賣。”
“我就要你這張,二十塊錢。”我像是被門擠壞了腦子地說。
老板像看神經(jīng)病似的把那張已經(jīng)磨花的光盤遞給我,還秤了半斤雞脖子送我,那種眼神好像在說:“哥們兒,有病得治,別硬扛著。”
在老板關(guān)心的目光注視下,我拎著雞脖子瘋了一般地跑回家,從地下室翻出了早已落滿灰塵的VCD機,把自己鎖在房間里,一遍一遍地聽這首歌,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李宗盛的歌,像是一個闊別已久的老朋友,在向我傾訴,在用最樸素的話語鼓勵著我,告訴我,我們都是和自己賽跑的人,要為了更好的未來拼命努力,去爭取一種意義非凡的勝利。
或許是一種巧合,自那以后,我的人生像是被上帝翻了牌子,工作越來越順利,三年的時間,工資翻了數(shù)倍,還收獲了愛情和一個可愛的女兒,但也失去了很多東西,比如和家人在一起的時間。
那一年,我?guī)缀跏窃诔霾钪卸冗^的,每次回家只能待一晚上,便又要匆匆離去,留在家人身邊的時間只能用苛刻的秒來計算,每次在路上,我都會用李宗盛來排遣時間。
但再次聽《最近比較煩》時,卻又有了另一種心境。他說:“最近比較煩,陌生的城市何處有我的期盼,揮別了家鄉(xiāng)的伙伴,現(xiàn)在的我更覺得孤單,但我只是心煩還沒有混亂,你們的關(guān)心讓我溫暖,家是最甘心的負(fù)擔(dān)。”
聽《凡人歌》時,我在心底告訴自己:生活平淡、女兒平安、人生平凡就足夠了。
聽《阿宗三件事》時,我告訴女兒要簡簡單單的快樂,不要去接觸那些復(fù)雜難懂的事,還告訴自己,寫出的東西,無論快慢,還是好壞,只要有人欣賞就足夠了。
……回到練歌房,他們叫醒我時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幾個年輕人精疲力竭地躺在沙發(fā)上,聲音已近嘶啞地談著理想,我揉了揉太陽穴,點了一首《山丘》,這是一首每次聽都會忍不住流淚的歌,就像是有人在用鹽水澆洗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渾渾噩噩的不覺間便已到了而立之年,暮然回首還是一片茫然,為了適應(yīng)這個世界,我們都跑得太快了,快得已經(jīng)把年輕的靈魂甩在了身后,當(dāng)看著鏡子里逐漸衰老的外表和莫名而然的滄桑感,想再次回頭尋找它時,卻發(fā)現(xiàn)它正躲在身體的某個角落里瑟瑟發(fā)抖,已不是當(dāng)初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