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劇是門語言的藝術(shù)，要寫好它不易!但曹禺卻在這一領(lǐng)域里表現(xiàn)出杰出的才能，尤其是他的代表作《雷雨》。通過《雷雨》，可以看到曹禹戲劇的語言之所以具有強烈的藝術(shù)感染力，主要在于它具有凝煉含蓄、意蘊深厚；機智明快、傳神緊湊；富有哲理象征意味等特色。
　　
　　一
　　
　　凝煉含蓄、意蘊深厚是曹禺戲劇語言的第一個特色。
　　戲劇是一門獨特的藝術(shù)。更講究語言的凝煉與含蓄。唯有如此。才能更好地表達深邃的思想和強烈的感情。《雷雨》第二幕中，當周樸園和魯侍萍相遇時，作者通過周樸園先后四次的簡短問話，將其三十年前的_罪惡歷史逐層揭露，同時又含蓄而深刻地顯示出他先是敷衍。繼而驚懼，終而只得承認是侍萍的漸趨緊張的心理。作者將人物的思想感情表現(xiàn)得層次分明?；丨h(huán)起伏，由隱微至顯露，終而達到波濤洶涌的高潮。
　　曹禹劇作的語言，還具有含蓄美的特點。這主要表現(xiàn)在豐富的潛臺詞上。好的語言，總要文字淺易。而意義深遠。曹禹劇作的潛臺詞，主要有以下兩種表現(xiàn)形式：
　　第一個表現(xiàn)是話中有話，即有一種特定的言內(nèi)之意，給觀眾和讀者留有回味的余地。聯(lián)想的空間。如《雷雨》第一幕中，蘩漪談到周萍走時的對話。她不顧周沖在場，句句含毫藏鋒，話中有話。“這是理由嗎，萍?”這是她在反問周萍：這不明明是棄我而逃嗎?周萍躲躲閃閃，說不出來，她就一言點穿：“我怕你是膽小吧?”潛臺詞是：你是害怕你的父親知道吧?周萍無以可對：“怎么講?”蘩漪緊逼一句：“這屋子曾經(jīng)鬧過鬼，你忘了。”意思是：你忘了在這屋子里我們的相愛了嗎?這段對話，蘩漪話中有話，既搪塞了周沖，又給周萍敲響警鐘，同時又表現(xiàn)了她想以昔日之情來挽留周萍的目的，是狡獪的一箭雙雕，語言含蓄有力，陰狠中帶有明顯的嘲諷。
　　第二個表現(xiàn)是言不由衷，即言在此而意在彼。如《雷雨》中當魯侍萍提出要見“萍兒”時，劇中有這樣一段話：
　　周樸園：他現(xiàn)在在樓上陪著他的母親看病，我叫他，他就可以下來見你：不過是——(頓)他很大了，一頓并且他以為他母親早死7呢。　周樸園的回答可謂言不由衷，他表面上答應(yīng)了侍萍見兒子，實際上他怕侍萍的出現(xiàn)破壞了周家的寧靜，透過這段話看到周樸園虛偽、圓滑的本質(zhì)。
　　二
　　
　　機智明快、傳神緊湊是曹禺戲劇語言的第二個顯著特色。
　　首先，有些臺詞寫得十分的機智、明快。如《雷雨》中侍萍急切盼望見到分別了三十年的兒子周萍，但她卻親眼目睹了他動手打了自己另一個兒子魯大海，她悲憤至極，不禁大哭著走到周萍面前責問他：“你是萍，……憑……憑什么打我的兒子?”侍萍在情急之下差點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但她卻急中生智用了“萍——憑”的諧音暗轉(zhuǎn)，懸念由此化險為夷。這一轉(zhuǎn)口，非常生動、貼切地傳達出了魯侍萍當時萬分悲痛而復(fù)雜的感情。
　　此外，有的臺詞還具有傳神、緊湊的特點。如《雷雨》中魯貴向四鳳講“鬧鬼”故事。當他看到女鬼男鬼并排坐著。便輕咳一聲，“兩個鬼就颼一下子分開了。”曹禺用一個“颼”字生動、傳神地寫出了蘩漪和周萍幽會被人發(fā)現(xiàn)時，分開動作之速和驚慌失措的神態(tài)。
　　
　　三
　　
　　曹禺戲劇語言獨特的藝術(shù)魅力還表現(xiàn)在富有象征色彩與哲理內(nèi)涵。
　　這一特征首先表現(xiàn)在劇作家通過劇中人物的話語來表現(xiàn)那富有哲理象征內(nèi)涵的主題。如《雷雨》中，幾乎每個人物出場時都喊“悶”、“熱”，尤其是蘩滿更是說：“這屋子怎么這樣悶氣，里里外外，都像發(fā)了霉。…我簡直有點喘不過氣來。”“熱極了，悶極了，這日子真過不下去了。”“小心，現(xiàn)在暴風雨就要來了。”通過她的言語，可以看出她的內(nèi)心是躁動的，壓抑的，隱藏著巨大的精神痛苦。展示了一種“雷雨”式的性格。隨著矛盾沖突的發(fā)展，人們在雷雨前的一系列反應(yīng)。終于導(dǎo)致了“雷雨”的到來?？梢?，劇中的“雷雨”既指戲劇發(fā)生的自然環(huán)境，同時又具有兩層象征內(nèi)涵：一是象征劇中每個人都經(jīng)歷了一場“雷雨”般的震撼；二是象征舊社會、舊制度必然滅亡的歷史趨勢!
　　曹禺戲劇的語言可謂獨其魅力。他的劇作的這些特色，除在《雷雨》中有所表現(xiàn)外。還在他的其他劇作中明顯的表現(xiàn)出來，在此不一一分析。難怪有人稱他是“中國的莎士比亞”，曹禺不愧是一位杰出的現(xiàn)代戲劇語言的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