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回憶文章：母親的音樂時光

　　最近在辦公室里經(jīng)?？梢月牭礁鱾€年代的懷舊金曲，如60年代的《北京的金山上》、70年代的《甜蜜蜜》、80年代的《萬水千山總是情》、90年代的《珠穆朗瑪峰》。播放這些歌曲的是一位50歲左右的教英語的男老師，聽到動情之處，他還會吼兩嗓子。

　　每次聽到這些歌曲，我總會想起我的母親，那個記憶里年輕漂亮的她。

　　那個時候的她才不過32歲，會穿時髦的裙子，會燙時新的發(fā)型。她很喜歡音樂，家里每天都會播放各種各樣的歌曲，有經(jīng)典的有時下流行的，她最喜歡的是紅線女和徐小鳳的歌曲。 記憶里，母親的歌聲是溫和的，她總是在干活的時候輕輕地哼著這些歌，每當這時她的臉上總是掛著笑，眼睛里散發(fā)著光彩。那時的我覺得她很迷人，生活也因這樣一位喜歡唱歌和聽歌的母親而變得有滋有味了許多。

　　于是，在母親的日日熏陶之下，我也學(xué)會了這些歌曲。有時候聽她唱我也會在旁邊隨著唱。她還時常指導(dǎo)我，唱革命歌曲的時候，要莊嚴，內(nèi)心要懷著感激之情，唱徐小鳳的歌曲節(jié)奏要慢一點，音調(diào)要隨著情緒變化。我當時還那么小，哪里聽得懂她講這些，她看到我為難的樣子，便高興地給我示范。唱完后還問我還不好聽，為了表示捧場，我每次都把掌聲鼓得很響，這時候我總會看到她露出明艷的微笑。

　　母親不止一次和我說，她小的時候很有音樂天賦，老是跟著外公給鄰居們唱歌。外公喜歡拉二胡，每天晚飯過后都會坐在門口拉幾首二胡曲子，母親則在旁邊就著曲子哼唱。每首曲子結(jié)束，看客們都會用力地鼓掌，有些人還會塞給她一些糖果餅干之類好吃的。 可惜，后來家道中落，外公把他那把二胡賣了，母親為了幫補家用，早早便出來干活。繁重的家務(wù)將她的瘦弱的身桿壓彎，也將那顆文藝的心壓扁，母親再也沒有想過要唱歌了。說這段話的時候，母親的語氣里帶著淡淡的哀傷之情，我知道她心中有苦，但不知該如何安慰她，也許是注意到了我窘迫的表情，母親輕輕摸了一下我的頭，便又繼續(xù)手中的活兒。

　　母親也曾經(jīng)動過“女圓母愿”的念頭。讀小學(xué)的時候母親曾詢問了好幾次“喜不喜歡音樂”“想不想學(xué)彈琴”等問題。我心中自然是喜歡的，也愿意。但同時我也知道鋼琴很貴，我家的環(huán)境自是承擔不起，于是我便以搖頭代替回答。母親見我這種態(tài)度，便放棄了游說。

　　年少的時候父母沒有和我們說過家中的光景，可我卻清晰記得家里曾有過一段困難的日子。印象里，父母突然變得很忙很忙，他們白天去上班，下班后還要做點小本生意。我想當時候家里一定是窮極了，不然一直對金錢淡泊的父母親怎么會那么辛苦地賺錢。后來我們家由農(nóng)村搬遷了縣城，母親說再也不忍心看到哥哥每次搭車回家暈車的樣子(哥哥當時也就十二歲，剛上初一)便一咬牙，拿出所有的積蓄加上借來的錢，在城里置了一套房子。搬遷入伙的那晚，哥哥很高興，我和父母也很高興。但這團聚是短暫的，為了生計，父母并不能長時間呆在家里陪我和哥哥，他們一個星期才上來一次。

　　那些年，母親老得很快，她不再穿時髦的裙子，家里面也不再增添新的音樂碟了。漸漸地，母親的舊碟被我和哥哥的覆蓋了，家里的音樂旋律也變成了孟庭葦，張學(xué)友和謝霆鋒等這類歌手的歌曲，家里再也沒出現(xiàn)過母親的歌聲。

　　這種日子一直持續(xù)到了我上了高一才有了好轉(zhuǎn)。有一次，我看電視里正播放著紅線女的專訪，連忙喊媽媽出來看，她看到滿臉皺紋的紅線女后，用奇怪的語調(diào)感嘆道：“她都這么老啦!還遷去了香港。”晚上的時候，母親破天荒地取出紅線女的碟，播放她最喜歡的《沙家浜》，曲子一播，所有的記憶也都跟著回來了，她一直隨著曲子輕輕地哼唱著，唱完后很不好意思地說：“人老了，聲音都僵硬了，高音部分只剩下尖銳的撕扯了。”母親的聲音的確沒有了以前的溫潤，可是我卻不覺得難聽。

　　我也曾經(jīng)設(shè)想，如果當時候家里有錢，外公能夠讓母親去學(xué)音樂，那她現(xiàn)在又是怎樣的光景呢?她這一生吃過太多的苦，嫁給貧窮的父親吃盡了苦頭，為身體不好的女兒奔波勞累，為年少叛逆的兒子操碎了心，但我卻從未看到笑容從她的臉上消失過。無疑母親是我心中那首最動聽的歌曲，她用她的勤勞堅強讓我懂得生活要永遠向前，即使窮困潦倒也要有詩和遠方，因為它們代表著希望。

　　【本文作者：訴非(微信公眾號：訴非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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