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宿舍的文章:宿舍里的那些回憶
編者按:大學宿舍是我們心中最美好的回憶,是歲月里芬芳的回憶,還有那已在我們心中扎根的對教育的尊重與敬仰。
如皋師范最早建的宿舍樓拆了,我發(fā)了一張正在拆遷的照片到同學群,預料之中一片嘩然,這可是我們當年住了兩年的新宿舍樓啊!
師范一年級時,住宿條件非常艱苦,我們住過16人的、24人的集體宿舍,最緊張時,學校把圖書館下面的大教室改成宿舍,里面住了英語班40多人。水龍頭是在室外的,齊齊一排,大約有十多個,我已記不得天寒地凍的季節(jié),它們是否凍壞過,我們是否用水不便,是否因擁擠給生活帶來不便。時隔20多年,宿舍留給我的,是滿滿的幸?;貞洝K^艱苦,也只是把記憶中的依稀影像與今天的種種物質(zhì)享受重疊對比,感覺到的一種匱乏。
當年的如師對南通6個縣市區(qū)招生,我們中很多人沒有過寄宿經(jīng)歷,也沒有現(xiàn)在頗流行的各種冬(夏)令營體驗。第一次離開父母獨立生活,16個女生從此吃住在一起,關(guān)系自然親密起來,宿舍也就有了家的感覺。第一次看到上下鋪,年少的我們激動地上下蹦跶,再在四張縱向連接的上鋪間來回走上幾趟,頗有幾份“俯視天下舍我其誰”之勢。上鋪雖光線明亮,視野開闊,但似乎總有安全之虞,誰料,第一次半夜掉下床的,居然是我對面沒有護欄的下鋪同學。我夜里易醒,忽聽得一聲沉悶的“撲通”聲,忙問怎么了,“我掉下來了……”我看不到她的神情,聽聲音是睡得迷糊了。“能動嗎?快起來!”“哦。”怕是床鋪低,摔得也不疼,她坐在地上未見慌亂,這一提醒才趕忙上床繼續(xù)睡覺。
一間宿舍,交流最多的當數(shù)“吃”。南通不大,但各地的特色小吃倒是別具風味。外地同學第一次見到如皋長長的老窖條可以切開、曬干,變成薄薄的饅頭片,小小一片當零食嚼起來干干脆脆,滿口生香,已是不勝喜愛。若是再放入油鍋里炸上一回,色澤金黃,更是誘人。還有人家在上面撒上一些白糖,這小小的饅頭片就是我們的最愛了。那時誰家父母來探望,或是我們放假回家?guī)磉@個,必是宿舍最搶手的美食。學校食堂的饅頭也很暢銷,倒并不是有多好吃,而是因為我們?nèi)绺尢赜械亩垢?、豆瓣醬,包子、饅頭蘸上這些,我們便能吃得津津有味。對醬的認識,通州的同學讓我開了眼界,原來這世上還有比豆醬更高大上的牛肉醬。她們自家熬的牛肉醬里,是真材實料的牛肉,對于當時的我們來說,吃上這樣的醬真是一種奢侈。印象極深的還有啟東同學帶來的一種肉圓,時至今日我都沒弄清楚,那包著肉丸子的是面筋還是豆腐皮,我只見媽媽做過油炸、水煮肉丸子,從沒見過肉還可以塞進那一層好吃的皮里去,這樣一來,肉不再那么油膩,外層的皮兒也有了肉的香味,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仍覺齒頰留香,以后吃到再好吃的肉圓,似乎都不及當時宿舍里的圓子味美??上夷菚r只知吃,只覺神奇,竟不知問一問這是什么做的怎么個做法,或許也問了的吧,只是更在意的還是味蕾的享受。偶爾也有少數(shù)人吃獨食的時候,等到大家都關(guān)燈睡覺了,上鋪偷偷溜進我的被窩,帶著她從家里帶來的稀罕物——鹵水煮過的小鳥,我們倆蒙著被子慢慢啃著,那滋味當真終生難忘。小鳥在當時算是高檔食物了,一年到頭也難得吃上一回,我們兩雙油乎乎的手到底把床單和被單弄得有多臟,早已無從查證,但那晚的回憶卻是一輩子留香。
師范二年級時,我們搬到了校外新起的宿舍樓,兩棟6層高的樓房拔地而起,標準8人間,每間宿舍都有衛(wèi)生間,從此我們便可在宿舍洗漱。這樣的條件在當時是極其優(yōu)越的,1996年的農(nóng)村幾乎都是瓦房,若是哪家起了樓房,必是當?shù)赜绣X人。我們這群農(nóng)村娃來到城里上學,教室是大樓房,宿舍也是大樓房,父母每次來探望,眼中也滿是欣喜。我們呢,每天上上下下打水吃飯,那股子歡暢勁兒是恨不得樓房再高上幾層才好。隨著宿舍樓的建起,對面的小吃店也紅火起來,周末兩三個人搭個伙兒,奢侈一下點幾個炒菜,素菜一元,葷菜兩元,再加個湯,店里店外便全是炒菜的香味兒。一條板凳一張方桌的年代,留在腦海中都是帶著飯菜香的。差不多從那時起,方便面開始在我們中間流行,碗裝的太貴,我們只能吃袋裝的,每次晚自習后,順路買上一袋睡前消滅,等到方便面特有的香味彌漫整間宿舍,不管是不是吃的人,那份心滿意足都是一樣的。除了方便面,路邊炸串也是極受大家歡迎的。美食過后,每晚的討論會便會在熄燈之后準時拉開序幕,好吃的、好玩的都是熱點,最神秘的便是哪兩個人最近好像開始有了戀愛的苗頭。后來才知,我們在討論這些時,女生也是男生的夜聊話題之一。想來,師一被圈養(yǎng)在校內(nèi)的我們還是極乖的,師二被放養(yǎng)了,最大的變化就是宿舍的夜生活變得多彩。可是,如果沒有了深夜食堂與暢聊,那樣的青春回想起來都是不完整的。
師三的時候,我被分到了一間混合宿舍,所謂混合,就是8個女生來自3個班級,這就意味著,女生間的八卦可以跨越班級了。也許老師覺得我們脾氣是好的,才會把這樣的好機會讓給我們吧。我們這8人相處極為融洽,當中也真沒有算得上脾氣火爆之人。師三畢業(yè)前,我們還為自己取了舍名:水靈、夢靈、雅靈……之類的,恐怕當時受言情小說影響太大,不自覺便把自己也放到了其中。平時我們各上各班,周末便會有一個相對固定的集體活動,去看望住在如皋公園邊的一對老夫妻。已記不得初次是為什么走進他們的家門,是玩累了歇歇腳還是討杯水喝,都已不重要,只知道他們兒孫都在外,平時就老倆口在家,他們邀請我們經(jīng)常去玩,我們這8個善良的小仙女便滿口答應了。周末去和老人家聊聊天,聽他們講兒孫的故事,給他們講我們的學習,說的那些話早已隨時間消散,留下的是當時的溫暖與愉悅。
如今,宿舍樓旁的小店多年前就拆了,公園旁的小房子也翻建了,這兩座在風雨中矗立了20多年的宿舍樓也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這里新建了一座小公園,一座亭子,幾棵大樹,還有一些花花草草。在人來人往的街市中,它安靜樸素,自成雅致,令人無法想象20年前這里曾經(jīng)每年住著上千名學生的熱鬧與歡騰,那時的它們在我們眼里多么高大壯觀!
在那個物質(zhì)尚不富裕的年代,我們在這里享受了最優(yōu)越的學習條件,從這里走出去的一批批風華正茂的中師生,也把自己最激情的青春年華奉獻給了三尺講臺。再回首,小樓已無覓其影,但它留我們的,不只是歲月里芬芳的回憶,還有那歷經(jīng)時間的淬煉,已在我們心中扎根的對教育的尊重與敬仰。
作者|鄧曉燕
公眾號:東方散文雜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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