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xué)習(xí)啦：舊時候一根小小的棒冰都是那么的誘人，剛剛改革開放的時候賣棒冰可是不少人第一桶金的來源啊，下面我們一起看看這篇《賣棒冰》。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買棒冰了――。買棒冰了!”

　　“奶油棒冰，每根五分，一天來一次，千萬別錯過。”村口樹陰下，停妥自行車，豎起雙擺腳，右手摘下草帽當(dāng)蒲扇，扇扇涼風(fēng)吸口氣。左手扯下搭在脖頸上的毛巾擦把汗，享受盛夏烈日下的陰涼。小朋友們前前后后地拿著硬幣來換取農(nóng)村唯一的消暑飲品，老人們拿著碎錢來謀取孫輩的安逸。

　　這是86年暑假初期我到騎塘賣棒冰的場景。

　　那年，改革的馨香已經(jīng)飄進(jìn)了我們這所農(nóng)村小學(xué)。有頭腦的老師開始趕時髦，搞第二職業(yè)了，有的合伙辦公司，有的經(jīng)商，有的下海，有的利用人脈在企業(yè)里發(fā)放勞保用品，從中謀取利潤。聽聽心癢，說說嘴饞。只有像我這樣的三無產(chǎn)品才一籌莫展，或者望洋興嘆。暑假，也只能陪著老婆去丈母娘家蹭飯吃。

　　我老婆也是老師，出生在騎塘。當(dāng)時，她的頭腦中除了工作就是去娘家。什么校辦商店，什么商品經(jīng)濟她一概不知。因為孩子還小，她要去路遠(yuǎn)迢迢的娘家，路上要轉(zhuǎn)好幾趟船，我只能是陪著一起去。每次去了娘家她都不想回來，一直要到開學(xué)才不得不起身。期間有那么多天，我沒事干，無聊，更無法掙點小錢，心里渾身的不自在。

　　一天在與隔壁的大伯聊天時知道他家有個賣棒冰的箱子，且一直空著。聽到這個消息，我有一種推開烏云見太陽的激動。打算借他家的棒冰箱子去賣棒冰。這樣就出現(xiàn)了開頭的一幕。

　　每天上午10點出發(fā)，賣棒冰的路線基本上是固定的，先到星石橋批發(fā)部以每支3.4分裝箱，然后向西沿村叫賣，主要對象是在家的孩子。也去磚瓦廠賣，買主大多是婦女，偶爾也有饞嘴的男人。大概12點鐘，箱子里的棒冰也賣得差不多了，路程也將到達(dá)坐莊橋。那里屬于留良鄉(xiāng)的地界，是個小集鎮(zhèn)也有批發(fā)部。我再批發(fā)100支棒冰，沿途向北再往東，賣光棒冰就回家。

　　來到灣里村，有個地方兩邊都是竹子，盡頭還有大樹。感覺有點“竹深樹密蟲鳴處，時有微涼只是風(fēng)”的味道，索性停好車叫賣。只見一位老大娘手里拿著5分錢，前面跑著一個五六歲的男孩，后面跟著一個走路還不大穩(wěn)的女孩。嘴里不停的說：“賣棒冰的真是個討債鬼，又害得我掏錢了。”然后將前面的孩子喝住，交待說：“我給你買棒冰，你吮一口，讓妹妹也吮一口。”孩子只要有得吃連忙答應(yīng)。

　　當(dāng)我們的交易剛剛完成后，那男孩子拿著棒冰就跑掉了。老大娘在后邊追，邊追邊罵罵咧咧：“你這個養(yǎng)不大的死鬼，看我怎么收拾你!”那個走路還不穩(wěn)健的妹妹在后面拼命的哭。

　　唉!如果我不來，也許他們正和諧地玩呢!我覺得自己好像做了虧心事似的，接著一個嬸嬸笑瞇瞇地從河埠頭上來，雙手端著一個裝滿了剛洗好衣服的臉盆，沖我笑笑說：“賣棒冰啊。”

　　“是的，來一根嗎?”我說是這樣說了，但心里是不抱任何希望，因為大多數(shù)這般年齡的人是不會買棒冰自己消遣的?？墒?，令我意外的是只見她將臉盆放下，甩了甩手上的水，從褲兜里挖錢?。嘴里說著：“看夠不夠。”挖了好半天才挖出四分錢。然后朝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說：“算了，不買了!”我知道她存心想買的，于是做了個順?biāo)饲?。說：“就賣你四分吧!”說著將棒冰給了她。她接過棒冰時說：“就當(dāng)欠你，明天再還你。”

　　一邊笑著一邊剝開棒冰包裝紙吮了一口，由于棒冰在我的箱子里保溫不太好，所以一口下去能吮吸到好多水分?？礃幼铀埠苁沁^癮。正在這時，不遠(yuǎn)處她的兒子發(fā)現(xiàn)了，三腳并作二步地跑了過來：“媽媽我也要吃棒冰!”這位媽媽再吮了口就笑著給了兒子。從談話中得知她兒子七歲了，夏天總是全身赤條條不穿衣服。

　　第二天，當(dāng)我還是從這個地方經(jīng)過時，那位嬸嬸等著要將一分錢還我。我不收，她硬要給我。弄得我好像欠了她的人情似的。原來我說的這位嬸嬸比我還小了兩歲，她是貴州人，十八歲和姐姐一起只身嫁到了這里，第二年就生了個女兒，今年十歲了。我看她蠻認(rèn)真的就說了幾句恭唯話：“先女后兒，天生一個‘好’字，生活等著你享受呢!”她苦笑了一下，從她的笑容里似乎看不到希望。大有“君看一葉舟，出沒風(fēng)波里”的同情。

　　我好像有點對不住她，想幫她又不知從何做起?？吹缴砗蟮暮⒆?，連忙取出一根棒冰遞給他。他卻抬起眼睛看看我，不接。我以為他是因為陌生，所以送到他手上。誰知他卻撒腿逃跑了，因此還摔了一跤膝蓋處出血了。我不得不自責(zé)起來：“真是阿斗幫忙!”

　　有一次，老天爺突然翻臉，烤箱似的太陽被烏云取代，風(fēng)仗著滾滾黑云肆虐了一陣后，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躲雨倒是沒問題，我擔(dān)心的是箱子里還有50多支棒冰，一旦化了就兩三塊錢呢!一天白做不說還需倒貼呀!同是擠在屋檐下避雨的一群壯年男子，推推搡搡地叫著，讓其中一個買棒冰慰勞大家，具體理由我也聽不清楚。那個男子朝我看了看，從他的眼神里我發(fā)覺，想買又不舍得買。我亮起嗓子喊了聲：“棒冰批發(fā)買了，十支以上三分半，十支以下四分。”我數(shù)了數(shù)他們有十個人。那男子問：“買十支呢?”

　　“四分!”

　　“買十支四角，買十一支三角八分。是什么買賣!”他笑著說。

　　“你買十一支好了。”我大方地笑著回敬他，因為我這時考慮的只是消量。

　　生意成交后，買主吃了兩根。他們吃著棒冰還時不時地起哄，又推出一個人來還價：“買十支三角，成嗎?”我看看天好像一時半會兒不會停下來。溶化掉不如賤賣，便答應(yīng)了。那天我沒有折本。

　　賣棒冰的生意如此持續(xù)著，老天在我的臉上，手臂上，腿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右邊大腿還因為踩自行車而起了個硬塊。但還是堅持著，大有鄭燮《石竹》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fēng)”的魄力。同時，許多老奶奶和吃貨的硬幣流進(jìn)了我的口袋。

　　兩個多星期過去了。我每天批發(fā)200根棒冰，除去溶化的賣不出去外，能賺2元多錢。這對一個月薪64元的我來說，著實是一筆不小的收入。對于幾乎沒有收入的隔壁大伯家來說，更是多到眼紅。

　　一天吃晚飯的時候，丈母娘說：“隔壁大伯想將棒冰箱要回去，自己去賣棒冰，只是不好意思跟你說。”這樣，我就完成了人生“鐵飯碗”外第一桶金的使命。

　　公眾號：南湖文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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