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作者描寫了中秋節(jié)回到家中發(fā)生的關(guān)于掰碎了的月餅一幕，感人心扉，濃厚的親情，深深的對父母的愛意和感激。下面讓我們一起來看看這篇一塊掰碎了的月餅。

　　匆匆的，又是一年中秋節(jié)。我匆忙驅(qū)車回家，看望獨(dú)守在家的父母。

　　車子以一百二十碼的速度在高速路上奔馳著，車窗外豐收在望的蘋果掠成一道道粉色的線，已收獲的玉米桿上，葉子隨風(fēng)沙沙地響，圓圓的柿子撩開墨綠的葉片露出了紅紅的笑臉。一些樹葉漸次金黃，一些則紅了起來，田野里色彩斑斕美不勝收，我卻不能駐足觀賞，更不能細(xì)細(xì)品味，一門心思只想著早點(diǎn)兒到家。

　　父親癌癥晚期，已臥床半年有余，日常生活全靠母親打理。吃飯要喂，穿衣要一人扶起，一人拉著胳膊慢慢穿起，上廁所更艱難，得幾個(gè)人相互配合才能完成。父親越來越瘦弱了，渾身上下都是皮包骨頭，兩條腿像兩根彎曲的木棍別別扭扭地安在身子上，細(xì)細(xì)的脖子讓人老擔(dān)心托不起小小的頭顱。病魔已經(jīng)把父親折磨得完全不成樣子了。

　　急急地進(jìn)了家門。母親笑盈盈地迎了出來，稀疏的白發(fā)隨風(fēng)飄舞，似乎也滿是歡喜。父親依然靜靜地躺著，沉寂得像沒了氣息，讓人不由心中驚悸。輕輕喚聲父親，他毫無反應(yīng)，仿佛無論這個(gè)世界發(fā)生什么，都與他無關(guān)。上前搖了搖，父親慢慢地睜開眼睛，一絲驚喜掠過他的眼簾。父親模模糊糊地喚了一聲我的小名兒，臉上有明顯的笑意溢出。我的心像被誰揪了一把，不由重重地疼了一下。

　　拿出精心挑選的月餅，想給父親嘗嘗。父親喜歡吃什么口味，我是非常清楚的。母親說，還是我來吧，你不知道該咋喂。把月餅遞給母親，心中很是愧疚。父親臥床半年多了，我陪伴他的日子屈指可數(shù)。其中有工作羈絆的無奈，也多少有些自己不夠盡心盡力的成分。身為人女，在父親彌留之際，不能盡孝床前，心中的愧疚之情是難以遮掩的。

　　母親輕輕地坐在父親身邊，掀開父親蓋的被子一角，扳過父親偏向一邊的頭，嘴里說著，這是女子給你買的月餅，你吃上一點(diǎn)兒，就算過了今年的八月十五。父親睜開緊閉著的雙眼，笑咪咪地看看我，看看母親，像一個(gè)乖巧聽話的孩子，等著母親來喂。母親在月餅上掰下一小塊，湊到父親嘴邊。父親張開嘴巴，努力地接著，貪婪地嚼著。我不知是父親真的覺得月餅好吃，還是因?yàn)樵嘛炇撬账家古蔚呐畠簬Щ氐模愀裢獾南闾?無論是啥，只要父親歡喜，我便心滿意足了。

　　父親賣力地嚼著，卻怎么也咽不下去，月餅屑慢慢的從父親嘴角溢出，撒在了床上。母親一邊清理著，一邊問父親，好吃不?父親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嘴邊的月餅屑又掉落了一些。你喝些水，沖一下?父親又點(diǎn)點(diǎn)頭。母親說，你大(父親)現(xiàn)在吃東西都不起來，要睡著吃。稍微放多一點(diǎn)兒，嘴里就往外溢，咽不下去，得用水沖才行。我的心再次揪緊。我知道，這是病情越來越嚴(yán)重的癥候，并非是因?yàn)樘芍曰蛘咂渌壒?。但我不能跟母親說破，免得她擔(dān)心。

　　母親替父親擦了擦嘴邊，又清理著床上。清理干凈了，看父親嘴里也咽完了，又掰了一塊，自己咬了一些，再放進(jìn)父親嘴里。這回，父親溢出的月餅屑明顯少了些。

　　就這樣，母親用手掰著月餅，自己一口，父親一口，那塊拿在母親手里的月餅變得越來越小了。

　　此情此景，讓我不由想像著母親每日喂父親吃飯的場景，淚水瞬間盈滿了眼眶……

　　作者：王蓉

　　公眾號：金水文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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