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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論清代桐城女性文學創(chuàng)作的文化背景(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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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婚姻的需要與桐城女性文學創(chuàng)作的關系
  清代女性文化的繁榮的背后還體現出社會對女性需求層次的提高。清代有禁止官員狎妓的禁令,致使大多數有閑階級的男子們把興趣轉向了自己的家庭,有些買姬妾、蓄家樂,有些便以與妻妾們酬和為樂事,文學畢竟是比較風雅的一種消遣,于是士大夫們爭相效尤,蔚成風氣。對于婦女自身來說,文學成了名正言順的事,更加求之不得.因為不僅她們被束縛的才華終于得到了某種施展的機會,而且還因此增添了家庭生活的情趣,增進了夫妻之間的感情,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他們在丈夫心目中的地位。
  謝肇制,《五雜俎》的作者,在一段關于女子之才與色的論述中曾說:“婦人以色舉者,而惹次之,文采不章,幾于木偶也。”他說得非常清楚,美即意味著長相,也意味著文學才華。清代王相母親作《女范捷錄》,其“才德篇”日:“男子有才便是德,斯言猶可;女子無才便是德,此語誠非;——蓋不知才德之經與邪正之辨也。”這段話即明確了“才”在“女教”中的位置。“才”之地位的確立。為女性文化的繁榮創(chuàng)造了良機。
  《桐城續(xù)修縣志》卷之三風俗卷中有這樣的記載:“女家重擇婿.男家亦重擇婦。”謄三雖然文章中沒有詳細列出“男家擇婦”的標準,但我們是否可以推斷出,女子的才學應該是其中一個十分重要的方面?!锻┏敲麐茉娾n》一書中記錄了不少閨房之內,夫唱婦和,舉案齊眉的和諧畫面,可見受過良好教育的妻子是成為“閨中良伴”一個不可或缺的條件:
  張瑩,方中履之妻,性慧,喜讀書,于歸后,即屏棄紛華,從夫學詩,以寫起意,多見道語,不類世俗女子香奩之音。著有《友閣集》;
  張姒誼,與瑩為姐妹行,太守同邑姚文燕室,工詩,隨夫宦游蒲亭皇華,而不廢吟哦。文燕每退食,必倚身唱和為樂。著有《保艾閣集》;
  姚苑,幼讀史書,好吟詠,年十五歸茂稷,閨中唱和,如良友焉:
  姚鳳翔,幼博經史,既歸云旅,分題梧閣,此唱彼和,積稿盈尺:
  左如芬,階州知州同邑姚文熊室,伉儷甚篤,文熊遠客,如芬思念,輒賦詩遣悶;
  姚德耀,中城指揮同邑馬占鰲室,素嫻內則,性喜為詩,閨閣中倡隨歌詠,互相詩友,不減梁、孟。
  三、母教的要求與桐城女性文學創(chuàng)作的關系
  “母教”是儒家倫理傳統(tǒng)的一個長久信條。劉向的《列女傳》以十四位模范母親的故事為開篇,是女性訓誡文學的開山之作。到了明代,通過給士大夫的妻、母授予名譽頭銜,明政府從官方正式承認了女性對男性的教育貢獻。桐城一縣,明清兩代,男子外出做官或遠游者不計其數,母親就當仁不讓地擔負起教育后輩的職責。正如《桐城民俗風情》一書中所錄地方民謠:“桐城好,鄉(xiāng)校頌聲傳。都堂繼志開家塾,南路延師啟后賢,膏火給良田。
  桐城好,母氏更操心。有父做官還做客,教兒宜古更宜今,宵共補衣燈。”書中且有后記說明:“吾鄉(xiāng)宦游與遠幕者,十居八九,故幼稚得力于母教者尤多。先慈張?zhí)?,秉外王母胡母訓,恭儉人慈,深明大義,雖膝下僅不肖一人,而教誨之嚴與煦育之恩并重,故日則竭蹶延師,夜則篝燈課讀,每同志過談時,必于廳事后偵之,或援經道古,語語在名教中,即典衣沽酒出,以助談其興,倘稍涉戲謔,則呵逐立加。”俗話說,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人才的培養(yǎng),非一朝一夕,需要經過幾代人的努力,需要有個良好的家庭教育環(huán)境。從桐城大作家成材的經歷來看.他們的家庭教育環(huán)境有個共同的特點:全是出身于書香之家,父母具有較高的文化水平,對孩子的教育極為嚴格。劉大拋的祖父死后,祖母章大家的眼睛失明“目雖無見,而操作不輟。樾五歲,與伯兄、仲兄從塾師在外庭讀書,每隆冬,陰風積雪,或夜分始歸,統(tǒng)奴皆睡去,獨大家偎爐火以待,聞叩門,即應聲策杖扶壁行啟門,且執(zhí)手問日:‘若書熟否?先生曾撲責否?’即應以‘書熟,未曾撲責。’乃喜”。姚瑩是姚鼐的侄孫,他在得到姚鼐教誨的同時,還得到其母的嚴格家教,用他本人的話來說:
  瑩兄弟方幼,太宜人竭蹙延師教之,每當講授,太宜人屏后竊聽,有所開悟則喜,茍不慧或惰,則俟師去而苔之,夜必篝燈,自課瑩兄弟,《詩》《禮》二經,皆太宜人口授。旦夕動作,必稱說古今圣賢事。”桐城的一代文學宗師姚鼐也曾竭力贊揚婦女的才學過人。尤其認為母教對持家、教子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如在《鄭太孺人六十壽序》中,他贊揚“侯官林君母氏鄭太孺人,少善文辭。”在其丈夫死后,他說:“上事姑,下?lián)醿捎鬃?,辛苦勞瘁,以其學教二子,同一年得鄉(xiāng)薦,季者成進士,為編修。余每與兩林君言論,非世俗淺學也,而皆出于母氏。”
  桐城母教之美譽最為登峰造極的是桐城龍泉學博孫森之女,張文端公張英之妻姚氏。據馬其昶所著《桐城耆舊傳》所載,姚氏性好簡樸,雖夫位至卿相,不改其態(tài),生平于《毛詩》、《通鑒》悉能淹貫,旁及醫(yī)藥、方數、相上之書,而尤好禪學。子廷玉,繼入翰林,直南書房時,康熙帝嘗顧左右日:“張廷玉兄弟,母教之有素,不獨父訓也。”
  四、桐城特有的文化氛圍與女性文學創(chuàng)作的關系
  桐城以一縣之地.產生出如此紛繁的女性文學。其原因當然離不開文化之鄉(xiāng)濃郁的文化風氣。一是讀書風,桐城境內,書院多,私塾多,家學多,讀書的人數多,“通衢曲巷,夜半誦讀聲不絕;鄉(xiāng)間竹林茅舍,清晨弦歌瑯瑯”。學子不僅在本鄉(xiāng)本縣讀書。還到外縣外省讀書,許多人幾歲就學,二十出頭就讀遍經史百家,學問淵博,在科舉考試中蟾宮折桂,名列前茅。“窮不丟豬,富不丟書”這是桐城世代相傳,被奉為金科玉律的民間諺語。
  《安徽名嬡詩詞征略》中便有許多桐城女子自小博覽群書的記載:吳令則,……博通經史,小從父學詩,聲調婉麗;吳令儀,……自幼勤學不倦;章有湘,……幼時人塾,常背誦《搗衣篇》《長恨歌》,一字無訛,與姊瑞麟、妹玉璜、回讕、掌珠,并善才名;吳坤元,……幼奇慧,從從祖應賓受書,輒成誦,十歲知屬文;姚宛,……幼讀史書,好吟詠;姚鳳翔,……幼博經史,善吟詠;吳氏,……諸生詢女,幼讀書時,父以“自古以來天氣好”詩句命對,即應聲日:“放懷之處世情疏”,父奇之;方份,……性好書史,幼從祖姑讀,及笄,學益進,……弟自塾中歸,必與討論詩文,一日,弟持師出聯(lián)“桐子迎秋老”五字至,未及對,份輒舉唐人詩“桃花帶雨濃”句應之,父大喜,謂工致蘊。
  二是尊師重教風。明清兩代,桐城縣內私塾遍布,教師頗受尊重,文人從教者多。“與文人賢儒重教重讀相呼應,地方官宦士紳亦積極捐資辦學興教,數百年間,學風熏染,書香四溢”。桐城甚重女教,《桐城續(xù)修縣志》指出:“邑重女訓,七八歲時以女四書、毛詩授之讀,稍長,教以針黹尤必習于井臼,雖巨室不嬌慣。”%如姚鼐《鄭太孺人六十壽序》云:“儒者或言文章吟詠非女子所宜,余以為不然。使其言不當于義,不明于理,茍為炫耀廷欺,雖男子為之,可乎?不可也。明于理,當于義矣,不能以辭文之,一人之善也。能以辭為之,天下之善也。言為天下善,于男子宜也,于女子亦宜也。”
  三是講學結社之風。“桐城地處畿內,易得風氣之先,……明代中葉,朝廷腐敗,部分名宦、碩儒隱居桑梓,傾心辦學。正德十六年,兵部郎中何唐棄官歸里,首倡講學,繼有統(tǒng)自澄設輔仁館,趙鴻賜組織“陋巷會”,方學漸筑“桐川會館”,授徒講學。明末,縣內聚友結賢,講學論政之風更盛,錢澄之、方以智、方文、孫臨結有“澤園社”,胡如理、方咸亨、潘江組織有多種文會,清代桐城派崛起,其代表作家往往躬行力薦,極力倡導教育。”桐城文人足跡遍及全國。一時聽者如云,極大地提高了桐城的文化品位和學術影響。這一學術風尚或形式,影響了家族女眷。據縣志記載:萬歷三十八年,(1610年)女詩人方唯儀、方維則、吳令儀等相聚唱和于縣城清芬閣,此為縣內最早的名嬡詩社。在這幾位名媛的帶動和教導下,先后有多位女性從事過文學創(chuàng)作,直至清代,并有集行于世。如方御(方以智之女)、潘翟(方以智之妻)、陳舜英(方以智之子中通之妻)、方如環(huán)(中通長女)、方如璧(如環(huán)之妹)、張瑩(方以智之子方中履之妻)、張姒誼(張瑩之姊妹)等。
  四是撰述風。桐城文人從著名學者到一般文士,皆重著述,差不多人有其書,有的則多至數十種甚至上百種,其內容所及,大到史、哲學、政治、軍事、人才、科學、藝術、文學、小到一邑的道里、風俗、名宦、鄉(xiāng)賢、孝子、節(jié)婦、乃至里諺名謠,無所不包,桐城文人還注重文史資料的保存與整理,他們大量整理與刻印邑中前輩的重要著作,形成各種總集。這一傳統(tǒng)使清代桐城女性的文學成果雖經年代久遠,又屢遭兵燹,多數散毀,但我們仍可從《桐舊集》、《桐山名嬡詩鈔》、《桐城方氏詩集》、《桐城姚氏詩集》、《桐城方氏七代遺書》、《明史·藝文志》《桐城縣志》《桐城耆舊傳》《歷代婦女著作考》《江南通志》等所錄各家女詩人詩集書目。窺見當日女性創(chuàng)作之盛況。
  這些良好的風氣在桐城境內形成了濃厚的文化氣息,積聚了肥沃的文化土壤,桐城女性文化這顆奇葩正是在這種文化環(huán)境的滋潤與哺育下成長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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